徵文月份:2010年3月。

蘭嶼羅漢松

蘭嶼羅漢松


她如舟。

那時,倦了飛魚的名謂,航在洗藍又靛的洋流上,她終究,還是回溯了慣有的獨木舟想定,把自己擬想成一棹一瓢一舟,那麼地離開了,只是城市所有的屋宇都不是她狩獵的飛魚了,她愛靜,她想自己豢養一座島,一片森林。

她只攜一透明瓶罐告別那島,如那島所有的男女青年,彷一場世紀必然的災難,猶這溫室的地球,她是驀然消失的蜂群。就如那瓶罐中的橢圓的、清檬的種子,下方有著肥厚的種托。她不能理解的,傳說原是東清灣那一片蔥綠伸展雙臂迎客的自然林貌,卻忽焉全沒了,如她們的海岸只餘幾舟供賞的,樹林不見了,而飛魚更變成了想像的神話。而種子,那是他特地為她攀上難抵的老人岩上,撿拾而來。他說,這是最純、最後的原生。

她覓了兩盆如島的盆,苦詣四野挑了玫瑰石鋪底,紅焉焉的,學了她的酡顏,再把種子埋入,祈了禱了二十日後,種子終似有了感應,願意冒了嫩綠的芽,陸陸續續地,吐露而出的芽伸長著,如她,如等待的日子,而種皮嘩開,有如每顆都戴了帽,小巧青綠的安全帽,她知道的,在這盆中,它們不必憂煩如以昔般彷被覬覦的偷竊客滿門抄斬似的,一朝便全流離失所了。種托綠過就橙,而後是紅,終究是紫。她欣喜地望著那兩盆,一座座狀似穿著袈裟打坐的羅漢側影,她是知道的,它們如他,正端好靜坐等她。

他個性古拙,猶滿盆樹姿。但日子卻是緩的,仍是慢的。她望著那兩盆種子森林,她數著,就該那樣吧,三年一過,如望穿的秋水,就濃縮成一日吧,她就會回去的。

捧著這兩盆,他從老人岩而來的種子,歸去那時應已是小小的一座森林;然後她會尋他換他偕他,就跟他在東清灣,最初的愛情基地,如羅漢松那樣重現種下,一排排、一列列的,那樣重伸雙臂,展出最原始的蘭嶼,她與他的相思,還有愛情。

接著,再等待呵,用他們族人最遵奉的自然守則,就只挑樹圍半尺以上方能為舟。

那時,她真的是舟了,一隻守候在他身旁的,飛魚,飛了回去,而不再離開。

她一直是這麼堅信,凝視著復植的一片種子森林,那樣相信,她的島,她的愛情以及她的信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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